北京日报:江河“握手”孤柏渡
清晨,郑州城。街巷中,飘散着胡辣汤和炸油条的香味。匆匆吃过早餐,我们向黄河进发。
沿着干渠,向西北方向疾驰。接近荥阳,天阴了下来,风猛了许多。窗外,景致变换:温润的绿色被苍凉的黄沙取代;干渠中原本的一层堤坝,变作了两层、三层……
“因为地势渐高,沟就要挖得更深些,才能确保南水自流。相应的,堤坝层数也就增加了。”河南直管建管局郑焦项目部的赵鑫海向我们解释。
车下高速路,进了薛庄。街面上人不多,只有三两个路边小店,卖着河南特色的灌汤包、豆沫。
村旁的干渠,已是五层堤坝,深达百米。车身左摇右晃,突突地爬着坡——我们已身在邙山之中。突然,天地间仿佛被拦腰斩断,不见了路,不见了山。下车登上高台,眼前豁然开朗:大河横贯,滔滔东流,雾气茫茫,不见首尾。果真是“黄河之水天上来!”
听当地人介绍说,这地方叫孤柏渡,是个有2000多年历史的古渡口。传说古时候这里有一棵高大挺拔、树荫蔽日的老柏树,曾是当年汉王刘邦避雨的地方。后来这里辟为渡口,也叫孤柏嘴。“三英战吕布”、“十三棍僧救唐王”的传说也发生在此地。
而今历史给予了这里新的使命——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上最关键的“穿黄工程”横亘于此。通水后,长江、黄河,中华民族的两条母亲河将在此交汇!
“穿黄”工程起于荥阳市草庙村,止于焦作市温县马庄村,全长19.3公里。20多米宽的长渠在孤柏渡分身,通过两个洞口进入地下涵洞,穿邙山800米,穿黄河3450米,之后重新流到地面干渠,继续北进。
“长江水流淌在黄河下,江河距离最近的地方仅23米。”梁单禹说,他是广西人,身材不高、说话慢条斯理,是穿黄工程运行管理处副处长。为“穿黄”,他已在黄河之畔扎根9年,连家都搬到了郑州。女儿出生刚刚6个月,就被带到了工地,现在干渠即将通水,女儿已经7岁了。
“黄河之下,千古淤积的泥沙中,要开掘出宽十余米、长数千米的涵洞,太难了,即使用上全世界最先进的泥水平衡盾构机,每天也只能掘进20米。”梁单禹说。
“最怕的是坚石、古树,盾构机锋利的刀片在掘进中就曾被崩坏过。用新技术修复好刀片,继续掘进。同时,我们在盾构机上安上超声波探测仪,对地质超前预报,发现情况及时处理;在盾构机上设置破碎设备,当遇到坚石、古树时,把它们破碎成小于16厘米的碴块,顺泥浆管排出。”攻克一道道难关,费时4年多,终于打通了“穿黄”的咽喉渠道。
“穿黄”就是为了能让南水自流北送。“黄河之南的进水口比北面的出水口高出两米,4250米的涵洞起初保持着百分之五的角度下行,依据地势,角度又渐渐地被修正为千分之一、千分之二,江水在涵洞中不仅实现自流,而且加速,由干渠中的每秒1米提速至每秒4米。出水口前,涵洞有一个40余米的上扬,先前高出两米的落差加上每秒4米的流速,足以使南水轻松跃过最后一关,涌出地面。”梁单禹说。
渠首陶岔海拔约145米,北京团城湖海拔约45米,这近百米的落差是南水自流的基础。沿线的干渠平均保持着万分之三左右的坡度,不仅实现南水自流,还能让水流保持每秒1米多的流速。
长江设计公司水利高级工程师张传健铺开干渠图,细细为我们讲解江水千里自流的神奇:地势高的就得削平,比如方城垭口,就要深挖20米,确保“水盆”丹江口水库的水,能从方城“盆沿”的缺口流出;地势低的就要架起来,比如平顶山地势低,就要架设渡槽,托水上天,也就是“河上河”。
同时,还要兼顾流向,保持水势平缓下行。南水到了郑州,折向西北,到了荥阳,地势变高,就要深挖,渠旁的堤坝由一层变成了五层;暗渠穿黄,涵洞角度变大,江水自流加速;随后,干渠到焦作,又折向东北,出河南,入河北,绕着太行山脉,一路自流到京津。
干渠标段选址也很重要。“穿黄”选址在孤柏渡,就是因为这里河滩距离短,黄河水流速缓,利于暗渠穿黄的施工,也减少黄河水流对暗渠的影响。
孤柏渡北边几公里就是广武山,被称为“楚河汉界”的鸿沟就在山中,那是中国古代最早沟通黄河与淮河的水利工程。如今,2000多年过去了,更为壮观的千里长渠已出现在鸿沟之旁。
九曲黄河,天上奔来。长江水自丹江口水库流出,7天就能流到黄河,南水穿黄后,再经8天,就可北达京畿。
壮哉!穿黄!
壮哉!这千古黄河第一隧!
( 2014年4月11日 作者:刘昊 祁梦竹 孙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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