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报:凌空架起“河上河”
离开方城垭口一路向北,豫北平原,一马平川。
嫩绿的麦田一望无边,在天地间铺展开巨大的“画布”,油菜花撒下片片鹅黄,白色长渠穿行其间,时隐时现,时起时伏。
追着长渠,驱车两百多公里,昨天下午,我们进入平顶山市鲁山县。
这是个盛产蘑菇的小城,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褐色小屋里,一根根短粗的菌棒上,正孕育着美味。
小城之畔,有条大河,水面宽逾千米,名曰沙河。上游的水库正在蓄水,眼下河中多是沼泽湿地。
“看,长渠飞上天了!”一声惊呼。只见一直伏卧田间的“巨龙”腾空而起,跨越大河,四槽并联,蔚为壮观!“那就是世界第一大渡槽——沙河大渡槽。”南水北调平顶山工程管理处副处长崔浩朋指着“飞”起的干渠说。
渡槽在我国有悠远的历史,古代人凿木为槽用以引水。郦道元的《水经注》中就有西汉长安未央宫“飞渠引水入城”之说,飞渠即为渡槽,距今已2000多年。
沙河“飞渠”平行向北,每一片槽片都有30米长、9米高、9.2米宽,重达1200吨。仅仅跨越沙河的第一标段,就有228片这样的巨槽。
为什么要架设这“河上河”?如何将这巨槽托举上天?
沿着用钢管搭设的陡峭楼梯,攀至槽顶。一标段的项目经理路明旭向我们招手。这个35岁的青海汉子经历不凡,已参与过京沪高铁、京石应急供水等多项重大工程。
“南水流经鲁山,地势骤降,还有沙河、大郎河两条大河阻拦,要想保持万分之三的坡度,让南水自流向北,就必须要架设渡槽。距地面最高的地方有20米。”路明旭说。
“渡槽在铁路施工中也用得不少,但最大的也就900吨,无法和沙河渡槽比。眼前的巨槽,完全靠自主研发,浇筑出第一片槽片,足足用了半年。”
先预制模板,再用钢筋笼绑扎技术抗压,然后再混凝土浇筑,浇筑一片就需要420方混凝土,要浇筑12个小时左右。“浇筑第一片的时候是12月,我们搭起工棚,用蒸汽保持混凝土的强度。”
巨槽上天,靠的还是路明旭他们自主研发的“槽上运槽”技术:单片渡槽全部完工以后,施工人员把50米高的“第一大”架槽机设在基墩上,然后把单片渡槽沿着已经放置好的渡槽运过去。
“槽上运槽”并不简单。槽片和运槽车共1500吨重,而承重的槽体最薄处只有35厘米厚。两个单片渡槽上下叠在一起时,加上架槽机的高度,共有8层楼高。这种施工技术,开创了水利工程建设的国际先例。
U形槽、箱基槽……一片一片,数百片巨槽连接成龙,跨越千米沙河,蜿蜒向北,足有11.93公里。沙河渡槽工程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渡槽工程,一般的渡槽工程长度在1公里左右。
去年11月,渡槽试水,槽片无一变形,这周又要二次试水。虽然参与过多项服务北京的项目,但路明旭只去过一次北京,“真想去看看南水进京的景象!”
一阵汽笛声响,列车呼啸而过。最长的干渠遇上最忙的铁路——焦柳线(河南焦作到广西柳州)。每隔几分钟,就有一列火车经过,一天车次就达260列。
平顶山西站旁不到两公里,干渠就从铁路下面穿越。“铁路运输不能停,我们挖渠要寻着列车经过的空隙。”中铁一局的李小龙说。这个精瘦的“85后”,去年刚刚完成北京地铁建设,又投入南水北调中线工程。
暗渠不足百米,宽度60米,是工程中最“袖珍”的标段,却是最费力的。“上下行铁轨间距不足5米,需要打桩固定路基。大型设备无法使用,挖渠全靠镐刨锹铲、手挖肩扛。”李小龙感叹着工程的不易。
有列车要来,一声哨响,麻绳拉起警戒线,工人停工躲避。火车经过再挥锹扬镐……百余根桩子,足足挖了一个多月。挖出的土方装进编织袋,全靠人工背出,背了足有数千袋。
“磨平的铁锹头、磨肿的肩膀头。”一旁60岁的徐开富说,他是这一标段的项目经理,施工两年多,他一直“钉”在工地上,只有儿子结婚看房,他才短暂回到千里之外天津的家。
挖好桩槽,顶入构件,支撑铁路,然后双层顶进浇筑,长渠终于穿过铁路。“这种技术,之前还没人用过。”徐开富很是自豪。
日头偏西,长渠中,中国水电十一局的工人正在密封渠底;铁路之畔,中铁一局的工人也在紧张劳作。有的工人家在三门峡,有的家在西安、湖北,这千里长渠将他们连在一起。
沿着长渠继续驱车北行。窗外,泡桐树上,已绽放串串粉红,豫北大地又添新色。
(2014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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