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日报农村版:丹江北去 |
赵 川 |
省委书记卢展工(右二)到辉县市常春社区看望移民群众。 余培松 摄
原阳县原武镇狮子岗移民村妇女在织丝毯。 本报记者 赵川 摄
舞钢市尚店镇瑞祥社区移民新居。 本报记者 赵川 摄
新郑市移民小学快乐的孩子们。 本报记者 赵川 摄
郭庚茂省长(左五)、刘满仓副省长(左四)在省南水北调办主任、省政府移民办主任王树山(左三)的陪同下到移民新村调研。余培松 摄
序
鞠一鞠躬,叩别黄土下的祖辈魂灵;挥一挥手,作别故园的千重稻菽。
为了2014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能够将清澈甘甜的丹江水永续北送,南水北调中丹江口水库大坝坝顶将从162米加高到176.6米,蓄水位由157米提高到170米。按照规划,湖北、河南两省共有34.5万移民需要搬迁。其中南阳市淅川县16.2万农村移民告别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告别祖祖辈辈守望着的丹江。
历史与现实的选择
进入20世纪80年代,人类面临着巨大的环境挑战,中国北方遭遇持续干旱,河流干涸,华北地区地下水位以平均每年1米的速度下降,从南到北“渴”声一片,北京持续11年干旱,人畜吃水困难,城市普遍缺水,居民生活用水和工业用水出现危机。缺水,成为制约经济社会发展的瓶颈。
长期干旱的北方,耕地占全国60%以上、人口占45%以上,但人均水资源占有量只有全国的1/4,世界的1/16。
与北方相反,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水资源量是华北地区的3至4倍,达9000多亿立方米,数千年来为洪涝灾害所苦。
一方需水,一方怕水。让南方充盈之水滋润北方,修建一条优化中国水资源配置的生命线——南水北调工程,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历代中央领导人挥之不去的战略构想。
巍巍邙山,是黄河穿越青藏高原和崇山峻岭进入大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滔滔黄河卷着浪花从邙山脚下流过,滚滚东去。1952年10月30日,毛泽东在河南视察,健步登临邙山,凝视着滔滔东去的黄河,以诗人的浪漫、政治家的胆略问水利专家:“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如有可能,借一点水来也是可以的吧?”
1958年8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并发出《关于水利工作的指示》,明确指出,“以南水北调为主要目的地,即将江、淮、河、汉、海各流域联系为统一的水利系统。”
2001年,中国向世界宣布:“兴建酝酿达50年之久的南水北调工程。”
2002年末,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宣布:南水北调工程开工。
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从预想到即将实施,历经半个世纪。其间,闪烁着民主决策的科学光芒,体现着中国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利益的孜孜追求,高扬着中华民族图强振兴的时代最强音。
按照规划,南水北调工程包括东、中、西三线,调水总规模为448亿立方米,总投资规模约为5000亿元。从20世纪50年代初的构想到勘探、论证、规划,用了长达50年的时间;从动工到通水又将长达50年。其中,将于2014年汛后通水的中线工程,主要解决京、津、冀、豫四省(市)的严重缺水问题,按照2004年第三季度价格水平,中线一期主体工程静态投资1435亿元,静态和动态投资推算总投资为1823亿元。中线工程是中国水利史乃至世界水利史上史无前例的工程,她从南阳淅川县陶岔渠首引水,至北京市团城湖,沿线以开挖渠道为主,全长1277公里。天津干渠自河北省徐水县总干渠上分水向东至天津外环河,全长155公里。工程分两期实施,一期工程调水量95亿立方米,二期工程建成后调水量增加至130亿立方米,目前建设的为一期工程。中线工程流经河南、河北、北京、天津等省市的十几座大中城市,穿越黄河、淮河、海河219条干流和支流,以350立方米/秒的流速,一路欢歌向中国北方流去,向中国首都北京和重要的海港城市天津流去,去浇灌那片干渴的土地,滋润千山万水,为千家万户送去甜蜜的甘泉。
这跨世纪的100年,中国谱写的是一部浩瀚、壮美的水利史诗。这不仅是一种永世长存的南水北调精神,也是一个伟大民族不朽的灵魂。
陶岔村位于淅川西南角,丹江口水库东岸,汤、禹、杏三山之间,以天然的渠道形状,与丹江口水库相连接,天造地设地成了南水北调的源头和渠首。
为保障中线工程供水,丹江口大坝自2005年9月开始加高续建,坝顶高度将从初期的162米加高到176.6米,总库容达290.5亿立方米。其中,淅川水域面积由362平方公里增加到506平方公里,占整个库区水域面积的48.2%,工程设计年均调水量95亿立方米。干渠总长1277公里,与北京有近100米的落差。陶岔渠首闸将以500立方米/秒的流量,把丹江粼粼碧水送往华北地区,一直到达北京团结湖,同时从河北分岔到天津。
当人们畅游在群山环绕之中的丹江水库,看千倾碧波,赏天水一色时,并不知道在丹江口水库建设初期工程时,淅川县曾淹没土地362平方公里,淹没县城1座、大小集镇14个,动迁移民20.2万人;更不知道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实施后,丹江北上,淅川将新增淹没面积144平方公里,淹没185个行政村,淹没耕地13.1万亩,占库区总淹没耕地的51.2%,动迁人口16.2万人。
掬一捧清凌凌的丹江水,甜甜地亲吻。丹江古称丹水,发源于陕西商洛西北部秦岭地区的凤凰山南麓,经商州、丹凤县、商南县,于荆紫关出陕西,入淅川向南与汉水交汇才注入丹江水库,全长443公里,为汉水最长的支流。泉水从莽莽秦岭深处,一点一点从山石中渗出,一滴一滴累积起来,慢慢悠悠流成一条线,或明或暗地从野花、草丛间穿过,缠绕着崇山峻岭,潺潺地流到丹江口;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实施,将使丹江浅吟低唱,一路北去。到2014年,在北京颐和园团结湖畔徜徉的人们会想起,这里的碧水清波源自千里之外的河南淅川的一个小村——陶岔。从陶岔村至渠首有两公里宽的生态林带葱茏滴翠、碧草如毡。丹江口水库与引丹水渠的交汇处耸立着一座高大的电动水闸——向北方调水的渠首闸。
引丹渠首就是这个水库的水龙头。中线渠道就是要在旧渠首所在地拆除旧渠首。当年建设的引丹渠首工程从1968年开始施工,1974年8月16日基本建成通水,1976年竣工。在将近8年时间里,完成了4.4公里的引渠工程和渠首闸,包括灌区在内共计完成土石方3470万立方米,混凝土及钢筋混凝土5.5万立方米。8年中施工用去的钢丝绳达700吨,开挖的土石方若筑成一米高、一米宽的长墙可绕地球一周半。有141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2880人因此而伤残。
当年“周游列国”的联合国秘书长瓦尔德海姆看了陶岔工程曾感慨地说:“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自流引水工程,竟然没有一块碑文。而今天,16万移民为了国家利益集中搬迁的身影分明就是一座大地的丰碑。
故园大迁移
丹江抚育了一代代淅川儿女。淅川位于豫、鄂、陕省边陲,丹江口水库贯穿全县大部分土地。淅川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帝舜时为尧子丹朱的封地,春秋时为楚国丹阳的封地。在淅川县城中心,屹立着一座春秋末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实业家范蠡的塑像。范蠡是楚国宛人,他出身贫贱,但博学多才,曾经辅助越王勾践诛灭吴国,功成名就后厌倦了官场的勾心斗角,挂冠而去,以经商为业,乘一叶扁舟激情于故乡的山水。人们纪念和景仰范蠡,也寄托了对故乡的眷眷深情。
丹江水边的人们世代逐水而居,背山面水。他们是和大自然最为接近的人,他们的血脉盘根错节地深扎于这山水间。从1958年丹江口水库大坝破土动工那天起,当水库水位线从124米到147米、152米、155米、159米、170米一次次长高时,散落在丹江水库周围的村庄,这些“双脚”伸在丹江水里的村庄,不得不从水中抽出身子,连连向后跳跃腾挪,但仍然有无数个村庄永远沉入江底,有几万个家庭扶老携幼走上迁徙之路。
故土难离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观念。在顷刻之间,痛别自己祖祖辈辈生活、劳作的家园,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艰难的抉择和心灵的考验。
为了建设丹江口水库初期工程,淅川移民搬迁从1958年到1978年,历时20年,分期分批安置在青海、湖北、河南3省,动迁人口20多万人,占1954年全县总人口的49%。在县内,后靠至荒山野岭的人口达12.6万人,其余外迁。
最不忍提起的就是当年淅川移民支援青海的情况。淅川移民局老干部岳文华今年71岁了,淅川人称他是“移民的活字典”、“移民的当家人”。他给我翻看着《淅川县移民志》,述说着淅川沉重无比的移民史。
1959年至1960年,淅川库区向青海移民2.2万人。新中国成立后,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水利建设,需要大批移民。由于当时急于求成,缺乏必要的后续保障措施,移民工作有头无尾。这些支边移民高兴地扛着统一发的军衣、军被,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乘坐着专车,带着美好的愿望,热血沸腾地挥别秀美的丹江一路西去。
他们没有想到在海拔3000米的荒芜凄凉高原上,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刀耕火种如何也吃不饱穿不暖,再加上肆虐的流行疾病和人为的武斗,在短短的一年里,数千名移民患病或非正常死亡。现居留在青海省的只有5930人。在走投无路的困境中,不少移民相约踏上回故乡之路,但时过境迁,移民返迁多属私自返迁,口粮、路费无保证,沿途靠变卖衣物乞讨,多数人死在途中。
淅川没有忘记自己的儿女,1961年8月21日,淅川县委给中央发了长达数千字的《关于支援边疆移民青海省返籍人员安排生产生活的紧急请示报告》。中央得知淅川支边移民的情况后,立马派出调查组赶赴青海实地调查,并十万火急传出指令:淅川支边移民返回原籍,支边移民终于千里迢迢回到了老家。
1965年,丹江大坝复工建成后,中水位继续增高至147米,淅川需移民69849人。1966年至1968年,淅川分三批移民到湖北的荆门县和钟祥县,仅钟祥县大柴湖就移民4.9万人。
由于移民对当地生产生活习惯不适应(迁移前农业生产以旱作为主,迁移后以种水稻为主),加之移民安置时划拨耕地及荒山较少,致使大批移民返迁。
没有户口、没有房屋,还没有来得及疗伤,还没有抚平心中的伤口,1961年,又一次大搬迁开始了,丹江口大坝开始围堰壅水,库区内124米高程以下的群众必须全部迁出。
总结经验教训,这次淅川县政府允许移民在本省、本县、本地范围内自由选点,或投亲靠友。1961年,迁到邓县的2.67万人,国家补助的费用仅够吃饭,还没来得及建房,由于丹江大坝因质量问题被迫叫停,移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陆陆续续又回到丹水边住了下来。
吸取以往的经验,河南省提出了“远迁不如近安,近安不如县内后靠”的政策,随着水库水位继续提高,淅川6万多移民一次次后靠。
从1958年移民到2009年,半个世纪过去了,当年的孩子已是白发苍苍,当年的老人早已辞别了人间,多少春种秋收,多少花开花落,多少生老病死,多少希望与失望,多少坚守与期待,淅川库区的人们就是在这样漫长的等待中度过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心中始终没有忘记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只要国家需要,立即搬迁移民。在这期间,新房子不能盖,道路不能修,外面的世界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这里确是一年一年山河依旧,枕戈待旦。幸运的是还有青山绿水、明月清风,这是丹江给予她的子民们最宝贵的财富和最大的庇护。
丹江口水库移民动迁规模大、难度高、延续时间长,在国内已建水库中是绝无仅有的。今天,我们再次提起往事,就是希望后人在领略丹江水库那涟漪荡漾的湖光山色的同时,别忘了曾在水下那片土地上生活过的人们;就是希望我们对淅川移民所做的奉献牺牲有更深刻的认识。也因为今天,50年前的老移民再次告别故土,这是怎样的一种牺牲奉献啊!
疼痛与期盼
丹江水库始建于1958年,1973年竣工,水域面积840平方公里,蓄水总量81亿立方米,是亚洲第一大人工水库,具有防洪、发电、灌溉、航运、养殖、旅游等多种功能。从这里西上过荆州关可通秦川,南下可达荆楚,东可进入中原大地。乘船在水上漫游,但见碧波千顷,天水一色,无边无际,水质清澈透明。经测试,水质达到二级以上,可以直接饮用。
走进丹江口库区,仿佛走进了世外桃源。丹江浩淼无边,田园滴翠,青山如黛,仿佛一幅原生态的水墨画。然而,弃舟而上,从一条条山间小道走进大山深处,走进一座座村舍感知更多的却是这青山绿水中隐忍的伤痛,是一贫如洗的困顿。
袅袅炊烟像薄雾般飘在一座座山村上空,村里摇摇欲坠的茅草棚、破旧不堪的青瓦房、长满青苔的石头屋把时光定格在上世纪70年代。在建筑物的墙上,不时可以看到用石灰刷上去的“172米”、“167米”等字样。这些看似普通的数字,在移民的眼中就是一道道不可逾越的“红线”,因为那是大坝加高蓄水要淹没的建筑物标识。凡是“红线”以下的住户都要迁移。由于当时缺少移民经验,未考虑环境容量,盲目后靠,致使环境容量严重超载;淅川县库区12个乡镇的人口密度高达每平方公里700人,与平原区基本相当;人均耕地只有0.87亩,远低于南阳市人均1.46亩的水平,其中有4万余人人均耕地不足0.5亩,群众生活非常困难。
虽然经过数十年的扶持发展,返迁移民的生产生活条件得到了有效改善,但由于移民数次搬家,底子薄,生活水平仍明显低于库区平均水平。
1990年、1992年,长江水利委员会两次对库区进行实物指标调查,但工程始终没能上马。2003年南水北调工程开始动工,发布了丹江口库区停建令,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不能修,漏雨灌风的房子也不能补。每一次下大雨,乡镇干部都提心吊胆,害怕村民的老屋倒塌造成人员伤亡。
年年嚷着要南水北调,老百姓不敢盖房,村里的路、电也不敢搞。老百姓见移民干部们就喊:到底搬不搬呀?要搬快搬呀!我们头发都熬白了,媳妇都熬没了……
2005年春天,温家宝总理到淅川丹江口库区视察工作,冒雨看望了库区移民。温家宝语重心长地对身边的领导说:“南水北调的重点在中线,中线的重点在丹江口大坝加高,丹江口大坝加高的重点在移民。你们要千方百计,认真做好移民工作,要做到迁得出、稳得住、可发展、能致富!”
按照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的部署,河南2009年8月试点搬迁1万多人,再用4年时间搬迁15万人。
河南省长郭庚茂数次到库区调研,他深情地对移民说,我曾经有过和你们一样的经历,在上世纪50年代也是从水库移民搬迁出去的。
2009年7月2日,烈日炎炎。郭庚茂先后走进搬迁户姚胜燕和权洪涛家中,关切地问:“你们想不想搬迁?有什么困难吗?”
“我们天天盼着搬迁,听说郑州那边安置的是个好地方!住的条件改善了,孩子上学、我们打工也都方便了!”姚胜燕握着郭省长的手激动地说,“政府替我们想得很周到,没啥困难!”
“看到你们因为迟迟搬迁不了,生产生活受到影响,党和政府也很放心不下。所以,我们正采取措施,加快移民搬迁进度,让你们早一天搬迁,就早一天安定下来,早一点获得发展。”郭庚茂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村的安置点在中牟县。省里正大力推进郑汴新区建设,将来你们搬迁后生产生活环境会有很大变化!”
库区群众的生存现状揪着郭省长的心,寝食难安,不能再等待了。河南省委、省政府顺应库区广大移民及早搬迁、安居乐业的迫切要求,结合移民工作的实际情况,审时度势、科学决策,提出了库区移民“四年任务两年完成”的目标要求。要举全省之力,打好移民安置这场硬仗!
2009年7月29日,就在移民小心翼翼地把老屋顶上的灰瓦一块块揭起,把山墙上的青砖一块块拆下,把一头头黄牛让人牵走时,河南省南水北调丹江口库区移民安置动员大会正在淅川召开,首次公开提出了库区移民时间表:2009年8月底完成试点移民1.06万人的基础上,对库区大规模移民分两批进行:第一批移民6.49万人,2010年8月底完成搬迁,第二批移民8.61万人,2011年8月底完成搬迁。
舍小家为国家
毕竟还是故土难离啊,人是情感动物、社会动物。远离故土,迁居他处,移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他们生活的家园,更多的是与亲人、朋友的分别,与自己曾经熟悉的社会环境割离,移民实难接受,心存抵触,在所难免。
淅川县大石桥乡张湾村地处平原,依山傍水,土地肥沃,五泉汇流,一半以上田地可自流灌溉。人称“九顷八十亩,不靠老天爷”。对于祖祖辈辈居住的富饶之地,村里不少群众难以割舍。
2009年试点移民,张湾村将整村迁至新野县王集镇,因为当地原来是劳改农场所在地,村民们曾一度和镇干部“较量”。
58岁的张丰岐曾干过4年村支书,十几代都在这儿居住,一亩多的宅院住得宽敞自在。他说这儿冬有温泉夏有凉,旱涝保收,背靠青山,面朝丹江,住在平川。
张丰岐和50多个村民去新野县王集镇看安置点。大家一看是当地废弃多年的劳改农场的监舍,心里都很难受,50多个人没有一个人吃饭!回来后强烈要求换安置点。
“我去年7月3日在郑州做手术时,书记、乡长都来看我,我很感动。”张丰岐轻闭双眼,显得有点愧疚,“大家开始对政策理解不够,有个认识过程、提高过程、行动过程。”淅川县大石桥乡西岭村是全县最大的移民村,对搬迁有种失落、焦急、恐惧的感觉,甚至围堵乡政府干部。2010年清明节那天,堵塞了淅川通往十堰的交通要道,从下午两点一直持续到六点,乡党委书记罗建伟和镇长向晓丽及5名党委委员被群众强行拉到拦路的木棍旁,顶着烈日暴晒了9个小时,交通中断4个小时,全乡40多个干部仍然拼命给百姓做工作,当时,他们不能吃饭、喝水、活动。向晓丽说,现在讲究和谐移民。移民拦你,你不能打,不能骂,还得陪着笑。有时候,一天下来,笑得脸生疼。
罗建伟说:“我宁让群众骂一阵子,决不让群众骂一辈子。”领头闹事的一位村民老徐性情暴躁,第一个媳妇让他打跑了,第二个媳妇病死了,他又患十几年的糖尿病,住院后无人照料。罗建伟在医院陪住了十多天,天天像儿子一样精心侍奉,给他喂汤喂药。开始老徐横下心拒绝治疗,整天闭口不言,好不容喂进嘴里的药就吐出来,输液就拔针头。文质彬彬的罗建伟又伤心又生气,一米八高的他含泪说:“我对你比对我爹还好,我陪你十多天为啥?就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好日子要来了,你却不想过了,我真为你难过……”一直紧闭双眼的老徐流出了泪水,他哽咽着说:“我搬、搬。”这块坚冰终于融化了。
香花镇是著名的红辣椒集散地,仅投资千万元以上的个体企业就有12家。如今,这里5.4万村民中要迁出2.6万人,几乎占全镇人口的一半,攻坚之难可以想象。
2010年3月,香花镇党委书记徐虎带领全镇干部一头扎进各村各户,一连几十天没进家门。他和镇长张光东天天说着喊着,嗓子都累得失了音,两人面对面坐着,只能用手机短信交流。面对情绪激动的村民,他含泪说:“我家也是移民,就在今天,我80多岁的老母亲和两个弟弟正在赶往辉县安置点的路上,我深深理解大家的感情,同时也请大家相信,在改革开放的今天,共产党是不会亏待咱老百姓的!”
30岁的副镇长张才漫是5月份从县机关下来的,一到村里就一个多月没回家,母亲和年幼的儿子生病住院都顾不得看一眼;膝部在村里摔伤后严重溃烂,她咬牙坚持着。她说:“这并不是我多么坚强,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移民搬迁的前夜,房子都拆了,一位老奶奶一直坐在家门口,默默看着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在尘土中消失,她的眼角噙着泪。这时候我感觉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我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我知道我一句话也不能说。”
最后的告别
故土难离,金河镇姚湾村弥漫着移情别绪。87岁的姚贤老人蹲在江边,久久注视着静静流淌的江水。花白的头发、长长的烟袋,满脸的皱纹刻画着岁月的痕迹。装一锅旱烟点燃,深深地吸一口,袅袅的烟雾和着熟悉的空气味道缭绕飘渺。要走了,故乡的山山水水;要走了,长眠故土的父辈祖先。
这原本是一个几近隔绝的小山村,村民临水而居,过着清闲的田园生活。对村民而言,即将到来的移民他乡,不仅是距离上的远走,更是对过去生活方式的彻底告别。打鱼、养牛、织丝毯,这些熟悉的场景或许将永远离他们而去。
对每一个淅川移民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早已深深定格在他们脑海中,这里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港湾,寄托情感的精神家园。
该搬迁了,这最后的一次竟显得这么珍贵。让历史记住这最后的一次吧:
——最后的春节
172米,这一道分界线将姚湾村一分为二,姚湾村现有402户1686人,全村搬迁安置到中牟县刘集镇马杨农场的村民有287户1094人。这意味着亲人分离。
牛年春节,是淅川县金河镇姚湾村在故乡的最后一个春节。
大年初一,位于姚湾村的金河镇丹江口库区中心小学举行唱国歌升国旗仪式,并高诵温家宝总理2008年5月在南阳视察时给小学生的题词——“爱南阳 爱妈妈 爱国家”。218名学生中有60余人要跟随父母远迁中牟。这所建于1913年的古老学堂将要沉入江底。
这个春节,姚伯旗和两个弟弟相互走动比以往更频繁,陪老人的时间更多了。“多陪陪他们,给老人多带点温暖。”姚伯旗说。他和一个弟弟要搬迁至中牟县,而最小的弟弟和父母留了下来。老人哪一头都舍不得,为此哭过不止一次。
65岁的王廷颜要搬迁,而两个女儿都住在淹没线之上。二女儿家离自己家只有200多米远。他说:“平常,女儿家做了好吃的,都忘不了给我端一碗。搬走以后,这样的事恐怕办不到了。总不能因为咱不想走就让国家调不成水吧,总不能因为咱恋家就让那么多人喝不上水吧?”
——最后一堂课
“同学们,今天把你们凌岗村的47名学生集合在一起,上最后一堂课。因为,明天你们将开始放假,过完假,将随着你们的父母搬迁到新的家园……要听老师话,要好好学习,老师盼望着你们学成归来,建设家乡……”
2010年6月14日下午6时,在淅川县滔河乡双庙小学二年级的教室里,站在讲台上的校长周域神情凝重地对这群移民孩子上“最后一课”。他说着,用粉笔在黑板上认真地写下了“永远的牵念”五个大字。“同学们,要记得生你养你的这片土地,要记着哺育你们长大的父母、老师,到了新的家园,要听老师话,要好好学习,老师盼望着你们学成归来,建设家乡……” 老师眼里闪着泪花,哽咽着说不成话。“老师,我们一定听你的话!”孩子们呜咽了。
——最后灌坛家乡水
“咱住在丹江边,水井里的水都是丹江渗进来的丹江水,甘甜,解渴。到了唐河新家,咱们想丹江了,就拿出来看看;口渴了,就喝一口尝尝;要是水土不服了,就喝口丹江水救救急。”凌岗村86岁的老大爷凌书杰将水桶系在辘轳的绳索上,熟练地抓起绳索用力一甩,只听扑通一声,水桶满了。他用力摇起辘轳,没几下,水桶就到了井口。他先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一口说:“真甜啊!”说罢,一勺一勺地往水坛里装。
村里人讲,凌大爷是个“老顽固”,开始是说啥也不同意搬迁,用他的话说:“快要入土的人了,活一天算一天,临老还要和先辈分离,这叫哪回事啊!”
说起这事,凌大爷笑笑说:“原来想着不搬迁,就是不给国家添麻烦。谁知道,我想错了。现在想通了,搬吧,拉上我的寿木。我没几天活头,住不住新房不要紧,不能渴北京人啊。”
——最后跪别长眠的亲人
蒙蒙细雨中,狮子岗的老邓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跪在一排坟前,虔诚地烧冥币,放鞭炮,磕头!
这是最后一次了。明天,老邓将要前往千里之外的新乡原阳。祖坟将要沉入滔滔的江水中。老邓手里抓着一把祖坟的土说:“我今年已经65岁,也活不了几年了!我想带一些祖坟的土过去。等我百年之后,让儿子把这些土放在我的棺材里,好在阴间跟我的亲人们团聚呀!”
在16.2万移民中,他们有的骨肉相别,天各一方;有的抛弃了蒸蒸日上的产业,损失惨重……还有那长眠于地下的列祖列宗,将永远留在丹江库底。此情此景,怎一个“痛”字了得。他们对故土、对祖地有一种特别的眷念,神圣肃穆的表情让人心灵震撼。这最后的告别涵盖了中华民族特有的亲情文化,这种血缘亲情维系的凝聚力是世上任何力量也战胜不了的。
再见,父老乡亲
湛蓝的天空,如黛的青山,浩淼的丹江。可移民们却要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丹江,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一种痛,一种割舍;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和他们血肉相连啊。如今,却要连根拔起。
刘王氏老太太流着泪说:“我都96岁了,想不到这么大把年纪还要迁到千里远的地方去生活,落叶不能归根,心里真不得劲啊。”
“落叶不能归根……”发出这样感叹的人又何止刘王氏老人一个?有多少白发老人在老家置办好了寿木,选好了风水,却最终要随搬迁大流迁往他乡呢。
滔河乡姬家营村历经3次搬迁,已经疲惫不堪:一排排土坯房散发着霉味,到处是坍塌或将要坍塌的痕迹。村委会的大院看上去好像废弃了很久,一排办公房摇摇欲坠,顶棚很多洞露着天光,偌大的院子里长满了野草。
姬家营村从1973年至今已经搬迁了3次。2009年8月16日,作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丹江口库区试点搬迁的移民,340户1377名村民泪别故土,整村搬迁到许昌县榆林乡姬家营移民新村。
“那是俺们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呀!”91岁的高新荣指着已轰然倒下的正房老泪横流地说。老人是此次搬迁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曾经后靠一次。
晨曦中,一条小狗在残垣断壁中钻来跑去,一个8岁的男孩边追边喊:“辉辉、辉辉,咱该走了,听话,乖,别跑了呀。”眼看着就要开车了,张改龙也帮着儿子抓狗:“辉辉,你再跑,真把你自己丢下了啊!”然而,平时很听使唤的狗无论主人怎么呼唤,就是不过来。张改龙感伤地说,狗也是通人性的,它是不愿意离开啊!也许小狗舍不得主人,掉过头慢慢走来,分明看见小狗两眼闪着泪花。
“良辰吉时已到,出发喽!”锣鼓立时响起。
“停,停!”大巴刚启动,坐在前排座位上的那位老人大叫起来!“大爷,咋的啦?”有人问。
“我一个宝贝落下了!”老人下车,孙子、孙女扶着他,回到了他那破旧的土坯瓦房前,他转来转去地看着什么,很忧伤地回味着什么,最后,老人伸手从房檐上抽下一片长满青苔的瓦,揣到怀里,又抓把土装进口袋里,作为寄托思乡怀旧情感的缅怀之物。然后转身向车子走去。
出嫁的闺女小娟,早上7点多就带着不到1岁的儿子和公婆一起,步行了半个多小时到娘家,跟爸爸妈妈告别。“你们要多保重啊,等孩子大点了,我会去看你们。”搂着爸爸妈妈,小娟落泪了。
54岁的耿淑红无比怜爱地摸摸三个月大的外孙的头,再把女儿身上戴着的大红花认真地扶正,泪眼婆娑:“舍不得俺闺女走呀。”见母亲伤感,女儿赶紧安慰说:“妈,过几天我和孩子就回来,在咱家住一段时间。”女儿话没说完就哽咽了。
“走好!”“到了打电话!”……在另一辆移民车前,78岁的哥哥振国和69岁的妹妹一起,来为自己最小的妹妹玉敏送行。分别在即,兄妹三人都忍不住落泪了。
当一辆辆车开始启动时,原本平静的人群顿时变得沸腾起来,不少人开始哭泣。70岁的肖玉敏紧跟着女儿乘坐的大巴车拼命挥手:“娃走了好呀,不哭,不哭。”可说着“不哭”的她却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还有一名年轻的姑娘看到拉着母亲的车走远时,不顾阻挡一路追着车哭喊着:“妈!妈!妈!”
而此时,村头大槐树上的高音喇叭里一曲《父老乡亲》在空中回荡:我生在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胡子里长满故事,憨笑中埋着乡音……
在此后的每一个移民村搬迁,都重复着今天的故事;一次次的送别,撕扯着亲人们脆弱的心。淅川的移民父老乡亲们,不管你们走到哪里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永远心连心!哪里的黄土都养人!我们不会忘记你们,不会忘记你们背井离乡,为南水北调工程作出的巨大牺牲!你们是我们最敬爱的人!
挥别丹江
2010年7月,持续的高温烤热了碧波荡漾的丹江水,烤蔫了青黛山上的柑橘林。“柑橘之乡”淅川县仓房镇,今年磊山、党子口、王家井3个村民小组的478户2046名移民,要搬迁到600公里之外黄河北岸的辉县常村镇。这是移民首次渡江搬迁,也是搬迁最远的村庄。
仓房镇位于县城南部边缘丹江口水库最宽处西南岸,山道弯弯,炊烟袅袅,瓜果飘香,鸟语花香。山民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田园生活。1959年因建丹江口水库,下寺1.2万人迁到了湖北荆门和钟祥,3014人后靠在了仓房。大坝建成蓄水,滔滔丹江水淹没了千年古寺,万亩良田、百年老树、石板古道、祖宗坟茔被江水一一吞没。1970年后,先后从湖北省返回移民2298人。他们没有土地,在岗坡荒地上开垦;没有住房,用茅草搭庵躲避风雨。全镇1.3万多人,70%是上世纪的老移民。他们在忍受了牺牲与奉献的巨大疼痛之后,刀耕火种勒紧裤腰带走过了30年风雨之后,这次大坝加高到172米,仓房镇13个行政村的4600名移民再次远走他乡!
考古发现下寺一带是“楚始都”,楚国历史800多年有430年在丹江流域,楚文化始于淅川,兴于湖北,丹阳是楚国第一个帝王的封地,然而这一切都与下寺一起沉没江底。仓房人为这古老、厚重的历史和文化而骄傲,也为之被水库淹没而心痛。
仓房镇三面环水,沟壑纵横,移民村被库汊隔离得七零八落。被水利专家称为最难的移民搬迁。
2010年7月2日,仓房镇第二批党子口村732人就要移搬迁到辉县了。7月1日上午,烈日当头,热浪袭人。从辉县来接亲的26辆客车、4辆救护车和52辆货车从长长的大堤排到仓房张营码头,准备乘轮船渡过丹江到党子口村。每台车两旁都挂着让人感动得落泪的欢迎标语:“新的家乡欢迎你——我的亲人!”、“明朝同饮一江水,今天就是一家人”!、“为移民服好务,把移民当亲人!”
党子口村离码头有30公里,峰峦叠翠的山岭,满山遍野的柑橘林,崎岖蜿蜒的山路,翡翠玉带般的丹江在山脚下缠绕流淌。
在一山丘顶上新辟的停车场停满了从辉县来接移民的大客车和大货车,客车货车都贴着红纸编号,按序号依次排列,长长的两列,十分壮观。停车场边巨幅标语写的是“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在社会主义祖国的怀抱!”
由淅川县纪委、监察局、财政局、旅游局、武装部的85名干部组成的帮扶队,身穿迷彩服,戴着红袖标,上面印着“移民搬迁帮扶”,他们分包着车辆,把移民的家什一一装上车。
中午12点多,毒热的太阳似乎要把这山顶烤着了。所有的人都是满头大汗,脸热得通红。这时,一直在现场指挥的仓房镇副书记李红印中暑晕倒在地。接下来,先后有7名帮扶队员中暑晕倒。
移民赵云召从脖子上取下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去祖宗牌位的尘土。他说赵氏家族在这儿生活几百年了,祖宗的牌位一定要带走。“搬迁是大局,是国家行动。”他抬头望着眼前的丹江,感慨地说,“一辈子和这江水过不去,水涨人退。这次真走了,舍不得呀。”
太阳慢慢隐退在大山的后面,漫天的星斗落在静静的丹江里。山林间各种虫鸣仿佛在大合唱。“下河了!”月色中,许多人朝丹江河跑去。他们沐浴着丹江河水长大,枕着丹江河畔聆听着丹江的涛声入睡。明天就走了,再也不能投入丹江的怀抱。尽情地、尽情地畅游吧。
7月2日凌晨4点钟,党子口中心停车场就热闹起来了。在辉县来的救护车上,袁虎英满头虚汗,双手托着婴儿(刚做了妈妈还不会抱孩子),看见来送别的姨姨泪水夺眶而出。刘子烨抱着出生11天女儿说:“我的预产期刚好是搬迁期间,为了能和大家一起走,只好提前剖腹取子。”
起锚啦,汽笛声划破丹江宁静的晨空,轮船迎着朝霞,徐徐离岸渡进碧波粼粼的丹江。顿时,许多移民泪水夺眶而出,向亲人挥手告别。这时,自发来送别的村民吹起了唢呐,敲起来锣鼓。轮船在鞭炮声中渐行渐远,移民们泪眼婆娑地回望着柑橘摇曳的山冈,碧水悠悠的丹江。
淅川移民从启动到搬出近200多个环节,怎一个“难”字了得!如此浩繁的调水工程,世所罕见的移民规模,竟能以各得其所皆大欢喜的结局画上完美句号,实非易事。
亲人您到家了
“亲人您到家了!”每个移民安置地都像娶亲一样把移民从淅川库区接到新家,把移民当亲人,高看一眼,厚爱一分。他们就像大树移栽一样,要重新扎根长须,慢慢吸收阳光和水分,抽出新叶,长成新枝,直至结出硕果。
“移民太不容易了,一定让移民群众享受到这些年来改革开放带来的成果。如果按照国家的移民安置政策,把它用足用够,也只能是移民安置,给移民盖上房子,达不到把移民村建设成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要求。”河南南水北调办、省政府移民办主任王树山说,“把国家给移民安置的资金和补偿政策与河南省新农村建设包括支农惠农的这部分资金集成捆绑起来使用,做到一次规划、一步到位,使每个移民新村率先建成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村。
一个个移民新村,就像花儿一样盛开在中原大地。一排排漂亮的两层小楼,文化广场,水泥马路,太阳能路灯,花草树木、供排水、卫生室、学校、幼儿园、超市、公厕等公共设施一应俱全,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幅幅具有诗情画意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美景。与当地农村相比,移民新村的各项建设至少提前了15年到20年!
为了让移民尽快发展,河南省委、省政府重磅推出了一揽子倾斜政策,要求省直36个厅局(单位)结合各自职能细化倾斜措施。一条条优惠政策纷纷出台,一个个富民项目争相落地。对库区和移民安置区的各项倾斜资金达50多亿元。与此同时,25个省直单位组成移民包县工作组,由一名副厅级领导带队进驻移民迁安(市、区),对移民迁安工作进行督导协调。
9月9日,省人力资源和社会劳动保障厅与省丹江口库区移民安置指挥部办公室联合组织移民村的20名村干部带着省委、省政府的重托东渡日本,培训学习21天,学习国外先进理念、农村发展先进经验和养殖、种植、农产品加工及销售技术等。河南南水北调办、省政府移民办主任王树山嘱咐移民干部一定要取得“真经”,回来当领头雁,带领移民发家致富。
“把这次移民村干部列入国家审批类项目培训,是省委、省政府对移民的厚爱,也是对移民新村建设的高度重视,更是对基层干部能力素质的提升。”河南省外国专家局局长李金成说。组织有强烈愿望的移民村干部出国培训,让他们开阔眼界,加速移民村建设,以及早实现移民“搬得出、稳得住、能发展、可致富”的目标。
省委书记卢展工十分关心移民的生产、生活情况,专程到辉县市常村镇常春社区看望移民群众。大家争着向卢书记汇报:“从老家的旧房住到这里的新楼房,从农村进入了社区,我们的生活变得跟城里人一样了。”“党委、政府非常关心我们,周围的企业又多,很多人都找到了工作,收入也有了保证。”“第一批住进这里的移民有35户,听说环境好、生活好,俺老家还有不少移民也想搬到这里呢。”卢展工看到大家能够安居乐业,很欣慰。他说,移民为国家发展建设大局做出了牺牲,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们安置好。新乡市把移民安置与新型农村社区建设结合在一起,让移民直接融入社区,安居乐业;利用二、三产业安排移民就业,千方百计增加移民收入,这个做法值得肯定。
移民搬迁是否顺利,大家生活是否习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十分惦念,2010年10月8日下午, 李克强来到淅川县厚坡镇陈庄移民新村。
听说李克强副总理来看望大家,村民们早早地来到村里的文化广场,欣喜地等待着老领导的到来。
“原来住在哪里?离这儿有多远?啥时候搬过来的?是不是整村搬迁的?”拉着乡亲们的手,李克强一一细问。
“从100多公里的地方搬迁过来的,以前在盛湾镇陈庄村,搬过来一个多月了。原来全村有1024人,这次搬来了156户671人,其余300多人的地和房都没有被淹,不用搬迁。”村支书陈国喜介绍说。
李克强还走进陈西超家中,亲自感受移民新村的新生活,并与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围坐在一起,共话移民生活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这里住得是不是习惯?你们想不想老家?”李克强询问。
“现在国家的移民政策好,各级领导对移民照顾得都比较到位。来到新村,耕种的土地增加了,土质也好,收种都是机械化。原来的村种地得跑十几里,小孩上学得跑十几里,去一趟镇上得走三十多里,吃水得跑到很远的河边打井,很不方便;新村这么好,村卫生室、学校、超市都建在了家门口,不到一分钟就走到了,大家就不想老家了。”
“家家户户通上了自来水,用上了沼气、抽水马桶,电也正常。通信光缆铺到村,有线电视入到户,生活水平可是比原来强多了!”
“看到搬过来的村民家家户户都住得这么好,没能搬的也很想搬过来住呢!”村民们一五一十地告诉李克强。
“现在大家还有哪些顾虑、哪些困难?”李克强十分恳切地询问。
“大家都盼着来到移民新村后,在新家扎根,能发展、可致富!”
“说得好,党和政府就是要确保移民搬得出、稳得住、能发展、可致富,快发展、早致富!”李克强赞同地说。欢声笑语不时荡漾在移民新村。
离开移民新村时,李克强欣慰地对随行的我省领导说:“你们搬迁工作组织得很好很严密,现在已经实现了搬得出、稳得住,政府和有关部门还要抓紧组织移民群众进行技术培训,帮助移民群众规划发展项目,带领群众快发展、早致富!”
这一年来,刘满仓副省长到淅川库区、移民安置区考察工作就有60多次,他对移民倾注了深沉的爱。2010年7月15日,刘满仓冒着大雨深入邓州市南王营移民新村,听到群众满意的答复,看到移民群众满意的笑脸,刘省长动情地说,移民群众顾大局、识大体,为南水北调工程建设做出了贡献和牺牲。希望地方党委、政府一要多关心群众的生活安置问题,让移民群众尽快安下心、扎下根;要对于移民群众关心的生产发展问题、打工问题、医疗卫生问题和学生上学等问题要给予高度关注。要支持好、服务好移民,帮助移民群众解决好面临的困难和问题,和移民群众一起,同心协力,开创更加美好的新生活。
一库清水送北京
为保证一江清水北送,淅川县率先走在了生态建设的前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从陶岔渠首进水闸南端,沿陡峭的台阶攀登到绿树掩映的高地。这里,有一棵高20多米的雪松,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群众称为“任重松”。
1979年5月7日,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王任重到这里视察,专门从湖北带来一棵雪松,亲手栽种在俯视渠首的高地之上。20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人们才慢慢读懂了这位老人的深情祝福。王任重长期担任中共湖北省委书记,是丹江口水利枢纽建设时期的政治委员。地跨湖北、河南的丹江口水利枢纽,是两省人民团结战斗的胜利果实,在他心中重千斤。“任重松”时时在昭示人们:鄂豫两省,山水相连,一衣带水,要把共同开发利用丹江的事情办好。
“任重松”引发千千万万后来者,对开发汉江、造福人民任重道远的联想,激起他们奋发努力、振兴中华的万丈豪情。离渠首不远处,有一片占地30多亩的“博士林”。2002年3月,北京大学30位在读博士生栽下了这片生机盎然的银杏。
河南省投资逾亿元,将陶岔周围万亩耕地全部退耕,在渠首种植特色植物、繁殖苗木、涵养水源,构成万亩生态园,旨在保一江清水送北方。
在渠首茂密的树林里,遇见九重镇张冲村57岁的张吉功,他一头灰白短发,面色红润,身体健壮,神采奕奕。他说他已经搬了两次家,立马还要搬。真是舍不得走啊!张吉功有点说不下去了,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既然是国家决定的事儿,咱就得服从大局,就得舍小家为大家。我们不但要搬,还要在搬走之前,把渠首的山山岭岭都栽上树,让渠首变成一片绿地,保证将来大渠修好,让北京人民喝上纯净甜美的丹江水!
张吉功的房子就建在渠首旁边的山坡上,房前青青绿绿一大片,有钻天杨、灵宝枣,还有香椿树和水蜜桃。他为了购买树苗树种,先后投入两万多元,育植各类树木上千棵。
“先节水后调水,先治污后通水,先生态后用水。”是南水北调工程的基本原则。保护生态成为库区一段时期以来的工作重点。扮演中线工程水源区的特殊角色,使淅川再次面临艰难的抉择。淅川人深明大义,2003年以来,关闭了污染水源的130家企业。每年提供近千万元财政收入的县造纸厂、化肥厂,是全县经济运行的支撑,为服从治污,淅川也忍痛动刀,坚决割舍。
漫步在碧波荡漾的丹江口水库大坝边,放眼望去,烟波浩渺,水天相连,鸳鸯、天鹅等水鸟久久盘旋,在水面上尽情享受丹江的宁静与和谐;泛舟丹江,水质清纯,清澈甘甜,这良好的水质源于南阳市对丹江口水库周围生态环境的重视,历年来的监测表明丹江口水质良好,达到国家地表水二类标准以上,是我国水质最好的大型水库之一。
淅川县仓房镇刘裴沟村是个被丹江水搂在怀中的“半岛”村,水岸的芦苇、葑草和水面的浮萍、睡莲、萍蓬草等绿色植物把刘裴沟打扮得野趣盎然、生机勃勃。村里75岁的老汉夏季峰每天都要拄着拐杖沿着水岸线走上几趟。
“这是几年前在政府的号召下俺们全村人栽种的,你别看它们默不作声,其实一刻也没闲着!”夏季峰老人说的“没闲着”,是指这些植物起到了净水作用,它们不仅能有效吸附水体中富含的氮、磷,抑制蓝藻的繁殖扩散,还能把水中的营养盐类和多种有机污染物分解成无毒物质,有效地净化了丹江水质。
在清澈见底的阎家沟村出水口,一个小姑娘正在湿地为水中的游鱼投放食料。人工湿地的核心部分是植物塘和植物床,还有多种鱼类、昆虫和两栖动物。废水进入人工湿地以后,它们吸收废水中的养分长大了,水却变清了,水质也好了。
2010年10月8日下午,李克强副总理来到宋岗码头,兴致勃勃地登上轮渡,考察丹江口水库。置身于碧波荡漾的丹江,眺望满目青山,李克强对水质保护的成效非常满意,他高兴地对环保人员说,你们是处在保证水质安全监测一线的哨兵,工作很重要。治污和环保关系南水北调工程成败,丹江水是城市用水、居民用水,一定要保护好。河南是丹江口水库水源保护的重要区域,必须积极采取各种有效措施,强化水源保护和水污染防治,确保一池清水入库、一泓清水北上。
千秋伟业
千百年来,黄河与长江两大母亲河流淌不息,用乳汁一般的清泉浇灌着两大流域的土地,哺育着古老的文明,两条大河虽然同出青海高原,但却从未交汇。进入21世纪,黄河向长江发出邀请,长江支流上游的丹江水库通过南水北调总干渠穿越黄河,一路北上,直抵京津。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的目标,工程技术人员、施工单位和沿途人民群众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
从哪里过黄河最好呢?长江水利委员会和黄河水利委员会的工程师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辛工作,把目光聚焦到了孤柏嘴河段。这里黄河河道最窄,河势较稳定,两岸地势适中,是南水北调中线穿越黄河的理想之地。
黄河边河南荥阳邙山下的孤柏嘴是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自从黄河在200万年前冲开三门峡奔向大海以来,孤柏嘴就守望着黄河,注视着它身边发生的一切。它曾见识过大禹治水的雄才伟略,目睹过春秋战国时代治水人用原始的工具开出浪荡渠和鸿沟的艰辛,听到过刘、关、张三英战吕布的阵阵喊杀声……
于是,从1990年冬季,孤柏嘴就静静地注视着工程技术人员在黄河滩上支起了仪器,竖起了钻架……秋冬春夏,孤柏嘴等待着、盼望着。
2010年6月22日,孤柏嘴,南水北调中线穿黄上游线隧洞吸引了国内外众多媒体的目光,人们在等待那一激动人心的时刻。10时18分,时任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主任张基尧和河南省副省长刘满仓同一时刻按下盾构机掘进按钮,“穿越号”盾构机探出了头。历时4年零7个月,中线穿黄上游隧洞终于全线贯通,这标志着中线穿黄工程建设取得决定性胜利。在不远的将来,地上地下,中华民族两条奔涌千年的母亲河——黄河与长江,将在这里实现立体交汇。
在千里南水北调建设战线上,穿黄工程长10公里,是南水北调中线最大的单项工程、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总干渠的“咽喉”工程,是南水北调投资较大、施工难度最大、立交规模最大的工程,也是当前国内最宏大的穿越大江大河的工程。工程位于郑州市境内黄河上游,有两条隧洞,每条长4250米,从丹江口水库调来的水在这里要进入地下40米处,穿过黄河河床到达对岸,然后继续向北方地区输送。整个穿黄隧洞要经过全沙层、上沙下土层和全土层三种不同的地质条件。
从黄河北岸竖井出发,在黄河河床下面40米深处长途跋涉4250米,“穿越号”盾构机到达黄河南岸穿黄隧洞进水口时,误差仅为4毫米。南水北调穿黄工程项目部项目经理李荣智介绍,中线穿黄工程开工以来,挑战了诸多施工技术难题,实现了多个国内第一:76.6米超深地下连续墙为国内深度之最;盾构机在黄河下面掘进4250米,开国内盾构在地下复合地层长距离独头掘进之先河。在通常条件下,1兆帕压力下的水柱打在人身上,能使人瞬间毙命。而穿黄工程的建设者们在0.4兆帕的高压下进舱换刀500余次,可谓挑战生命极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长江之水借助一条深深的隧道越过黄河,两条母亲河齐聚在中原大地时,人类又创造了新的壮举。
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与700余条河流交叉而过,设计部门采用了“立交桥”的设计方案,使其虽与自然河道交叉但不发生水的干扰。按照设计,中线干渠北进1277公里,不会截断所经区域的任何一条排洪通道。如中线渠首陶岔至河南平顶山沙河的240公里干渠,沿途要经过大小河流130余条,为确保调水、环保两不误,设计相应安置了130余座交叉建筑和排水建筑物。在“立交桥”建设中,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沿京广铁路西侧而行,丹江口水库陶岔渠首黄海高程48米,落差约100米,自南向北可自流运水。
如果说,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像一条巨龙在中国大地上奔腾起舞,渠首陶岔枢纽工程就是这条巨龙的龙头。投资85935万元的南水北调中线输水总干渠的引水渠首,同时也是丹江口水库的副坝,工程包括渠首重力坝、引水坝、水电站、消力池、交通桥、岸边防护工程,气势恢宏,建成后不仅成为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标志性建筑,也将成为旅游休闲度假的风景线。
这条巨龙一路北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间奇迹。巨龙以渡槽的形象穿越平顶山境内的沙河、大浪河,沙河渡槽将是目前世界上已建和在建的规模最大的渡槽工程;巨龙以倒虹吸的优美造型潜入安阳河,再从河南出境后,跨越北太行,把龙尾摆到北京团结湖,泽被人间。
中线工程河南段占731公里,规划搬迁移民5.5万人,占地35.5万亩,其中永久性占地18万亩。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在河南渠道最长、占地最多、投资最大、移民最多、任务最重。总干渠在焦作境内总长76.41公里,跨越三县、四区,15个乡镇办事处,98个行政村,总占地3.64万亩,动迁人口42994人,迁建企事业单位82家,市政管线389条。这里寸土寸金,但为了南水北调总干渠早日通水,焦作采取阳光加亲情的方法,创造出和谐拆迁的“焦作经验”。
2010年8月17日至19日,刚上任25天的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主任鄂竟平冒着盛夏酷暑,自南向北沿着南水北调中线工程驱车数百公里,移民群众“舍小家、顾大家、为国家、搬新家”的举动令他感动不已;机器昼夜轰鸣的建设场面深深地震撼着他。这片土地,是饱含着泪水的土地;这项事业,是闪着泪光的事业。鄂竟平主任难抑激动的心情,感慨地说,有河南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有河南南水北调办、移民办的不懈努力,有各级各部门同志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大力配合,河南省的南水北调工作一定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向党中央、国务院和广大人民群众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丹江北去。期待2014年渠首开闸通水的那一刻,清洌洌的丹江水充盈南水北调中线总干渠,将载着汉江流域和丹江库区人民的深情厚谊,穿过北中国焦渴的土地,绵延千里,浩浩荡荡,奔流北去,成为一条世代流淌的“绿色清水长廊”。
(来源:河南日报农村版 2010年12月8日 第二、三版作者:赵 川)
编辑: